西弗朗游记

2023-09-10 11:07:40 浏览：31 作者：管理员

这狭长的海岸线在西弗朗眼里像一小段文字，宁静、幽美，字里行间敲打着故乡的颜色。他阖上书本，用手掌遮挡阳光，眯着眼睛打量一切，远方的青山像一团雾气，影影绰绰的停在海的一边，从船只望过去的海浪越靠近岸边越呈现绿色，街道上商店的招牌随着船只远航越来越不甚清晰。他知道，这一小段文字已经过去，过往的人物在文字中远离，又或许在未来相遇。

他想写下脚下的这片海，就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藻。他去过许多地方，看过北冰洋里硕大的冰川，眺望过一望无垠的荒原上奔跑的驯鹿和灰狼。那是在极光掠过夜色的时间里，狼的眼睛在岸边像点起磷火的灯笼，驯鹿鼻孔溢出的粗重喘息像响在自己耳边。他忽然觉得这片海洋十分残酷，在冰雪中处处是动物搏杀的痕迹，自己在船只上喝着不加冰的威士忌，像一位观众注视了残酷自然上演的舞台剧。

等到春天，船只开始在融化的冰面上航行，小心越过冰川后来到河流入海口。从入海口逆流而上能直到人类聚集的大城市，大城市上空飘荡着东正教的钟声，金色的哥特式尖顶像伫立在陆地上的长矛，一幢又一幢地刺破视野。他读过这里的书，看过书中的悲观离合。他所想象的绿色平原并未有幸能在船只上观赏到，这平原上生活的人群却在码头聚集的角落比比皆是。从几个世纪之前，他们的苦难、他们的坚守、他们对于苦痛的反思对于灵魂的拯救都化作作家笔下的故事情节。译文写下的是另一个民族的故事，却让西弗朗感同身受。

他把他黑褐色的眼珠从书上挪开，昏暗色的灯光占据那片空白。船舱里的老鼠叽叽喳喳闹个不停，船只摇摇晃晃又在启航，他用钢笔吸了一点墨水，在草稿纸上描绘出今天的心情，他写了时间，写了日月，写了饮食，独独没有写下自己。

或许写过自己吧，他托着腮回想着之前的文章。今天要写一点吗——写下自己文章中的自己——我又该怎么去描绘这个世界呢。车马载我去远方，远方是一个具有煽动性的词汇，笔下种种都道不尽我心里的感受。我想也让去远方看一看，更想你能从我的段落里窥见远方。倒不如祝你有好梦，如一首很久之前听过又喜爱的老歌缓缓在耳边飘荡，过去熟悉却不甚理解的歌词与现在的生活有了对照，才发现我们都是过去的人，只是有幸生活在了现在，相伴在世界的角落。

西弗朗把笔搁下，透过船只栏杆吹来的晚风催的人想睡觉。白色船帆在黑夜里不甚明晰，星空在乌云的另一旁，今夜的酒喝尽了，玻璃杯中只有淡淡的酒香，城市的灯光逐渐消亡，港口外的水波游荡，黑夜也在等待黎明升起，我也在等待我的故事未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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